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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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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來的是一只靈鳥。

靈氣充裕之地,無論是禽獸還是草木皆不似凡品,不僅比其他地方的生靈能容易生出靈智,在外表上也格外不同。

這一只靈鳥渾身羽毛綠得艷麗,淡綠濃綠,青翠青玉,根根如同壁玉打造的一般,長長的尾翎融入天光中,仿佛是一抹厚重的煙霞,掛著神靈職業就業中心牌匾的樓宇也常有靈鳥圍繞,但就以季蒔的眼光看,沒有一只有這只翠鳥這樣的好品相。

並且這只鳥看上去還有幾分眼熟。

季蒔隨口道:“你養的鳥?”

“我不善於養靈寵,就連明臺上那些靈鳥也是門中一些妖修招來的,”晏北歸道,“那些鳥兒被它們的主人慣得脾氣大得很,你不拿個丹藥出來,它恐怕不會理睬你。”

晏北歸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季蒔上半身已經越過紅欄,一只手伸向那只左右轉圈的翠綠靈鳥,看上去想要逗鳥玩。

“還要丹藥?這鳥也養的太金貴……嗯?”

季蒔本來是對晏北歸說的話隨口抱怨,沒想到那只翠綠靈鳥看到他後,竟然徑直向他飛來,不帶一點猶豫。

“難得我也有這樣好的動物緣……”

季蒔話音未落,突然眼皮一跳。

那邊的晏北歸也詫異地挑起眉,正打算說一句什麽,有一只紙鶴快速穿過回廊,停到他面前。

紙鶴的尖喙一張一合,裏面傳出劉維有氣無力的聲音。

“掌門,有人找——”

晏北歸本來打算陪季蒔在這水軒回廊中消磨時間——季蒔消磨時間,他自己當然還要處理一些紙面上的事務——不過若有突發情況,他身為掌門絕無可能推辭,因此也只能道一聲別。

季蒔的目光從翠鳥身上移到他身上,渾不在意道:“走吧走吧。”

晏北歸頓時有一種自己打擾了春山君大人的大好時光的感覺。

他只能一邊嘆息這人真是天生不會吸引別人好感,一邊俯下上半身。

“昨日我問你,你過去生活的大世界,有情人該如何定終身,你不是說得以談戀愛為名磨合個三年五載,才能定下婚約?”

季蒔聞言,嗯了一聲。疑惑擡眉。

這幾日晏北歸確實懷著路人皆知他也皆知的目的詢問他了一些這方面的事情,不過在這個時候提起作甚?

晏北歸又靠近了他一些,季蒔覺得這白毛鼻息幾乎會噴到他臉上。

……快到夏天了天氣有點熱哈。

他這樣想,又聽到晏北歸道:“如你所說,如今你我心意互通,卻尚未舉行合籍大典,應該也算是在談戀愛?我還聽你說,那個叫地球的大世界,情人辭別時,有一禮儀,叫吻別?”

季蒔:“……”

他何時說過這麽不靠譜的話?

白毛一張臉還在往他這裏湊,什麽目的自然不言而喻,季蒔嘴角抽搐,呲牙伸手將這家夥推遠。

“滾。”

晏北歸輕笑一聲,身手利落,兔起鷂落從長亭中翻了出去,“季蒔的故鄉甚是有趣,等事情忙完,我還想來繼續探討一下。”

話音才落,他人已經不見,季蒔看著他消失,滿心吐槽地回過頭來。

那只翠鳥已經落在朱紅欄桿上,黑豆一眼亮晶晶的小眼睛看著季蒔,不知為何,季蒔覺得這鳥的眼神裏,被鄙視塞得滿滿當當。

……這眼神也有幾分熟悉。

季蒔不由陷入回憶,片刻後他終於想起來是在哪裏見到這只鳥。

“你不是草老的靈寵?”

多年前的東林山丹會,這只鳥還在擂臺秘境中擔當了發布任務的一環,那一次季蒔就被這只鳥鄙視得厲害,不過時間過去這麽多年,要不是修道之人記性好,季蒔還真想不起來這只鳥。

“晏北歸家新修的這護山大陣也太不經用了吧,”季蒔道,“什麽牛鬼蛇神也能闖進來。”

翠鳥狠狠啄了一下季蒔靠在紅欄上的手指。

這一點痛對季蒔來說自然是不痛不癢,不過其中催促的意思季蒔還是接受到了,低下頭和這只鳥平視,季蒔問:“怎麽?草老找我有何事?”

翠鳥張開嘴,傳出的不是清脆的鳥啼,而是青衣白衣的聲音。

“春山君,請救救我家老爺!”

———

晏北歸走到如今散人道的司務廳。

司務廳中人潮如山如海,多半是沒有活路的散修,散人道發下的任務,涉及魔道之外的,通常不怎麽牽扯到大宗門,反而和一派的中小宗門有些關聯,薪資靈石不多,修煉用度之外只能餘下一兩塊,想買個法器都得省吃儉用。

但對於不想走邪路的散修來說,已經足夠。

大廳的布置和神靈職業就業中心裏幾乎一樣,櫃臺後的散人道門人們端著笑容可掬的臉,手指翻出各種指訣,紙鶴和寫著任務的木牌在天花板下翻飛,晏北歸看了兩眼,沒看出什麽錯漏,才回過頭來。

劉維正站在他面前。

長著一對牛角的妖修看起來似乎想要掐死他。

劉維道:“好掌門啊好掌門,你什麽時候吧那花花公子叫回來?”

“懷石休假還沒完,看在幾日前到來的那陣法大師的面子上,就算是有怨報怨也暫且延緩一些吧?”晏北歸說完這一句,頓了頓又道,“至於被他撇下的對外事務,我來做。”

他答應的利落,劉維心情變好一些,想到此刻還在明臺沒有走的春山君,替他家掌門小小的感到了同情。

但就算同情也沒法改變他忙成狗的境地,唯有把一部分工作推出去才行,劉維狠下心,道:“那就拜托掌門吧……對了,剛才紙鶴要說的,是藥翁前輩的使者,來找您的。”

“哦?”

藥翁前輩的使者?這個時候?

雖然心中疑惑,但藥翁是晏北歸敬重的長輩,他派遣使者來,晏北歸怎會不見。

他走進偏廳,偏廳中藥翁的使者已經等了許久,坐立不安,終於聽到腳步聲,一回頭就撲過來:“浩然師兄!”

滄瀾修真界裏,關系親密的同輩以師兄弟相稱是常有之事,晏北歸定睛一看,發現是藥翁幾年前收下的弟子崔淳。

崔淳年歲才十五,還是個少年,晏北歸孫上次去拜訪藥翁時見過他,只記得富家公子打扮的少年嘴尤其甜,也尤其受藥翁的寵愛。但今日到這散人道司務廳的偏廳裏,崔淳一副逃荒凡人的模樣,雙頰也消瘦不少。

能聞到隱隱的血腥氣,似乎還受了傷。

“浩然師兄,”崔淳抽泣著喊道,“救救我師父吧?”

藥翁前輩出了什麽事,能讓他的小徒弟千裏迢迢跑來求救?晏北歸皺起眉,先以真元探查崔淳的狀況,又以甘霖符治愈他傷口,才仔細詢問。

崔淳道,藥翁已經失蹤有一個月了。

藥翁是為尋找草老人失蹤的。

“玉鶴峰峰主草老幾個月前就閉關了,師父出門一趟,怒氣沖沖回來,在廬中罵了草老前輩大半天,我不敢聽,認真在後廬背藥方,不想師父突然沖過來,說要去找草老前輩,讓我好好看家……”

晏北歸點點頭。

說起來,一個月的話,豈不是還在季蒔去拜訪東林山之前?

“……明明草老前輩就在玉鶴峰,師父去找他卻一去不回,不僅沒有回來,連玉鶴峰也變得怪怪的,半個多月前玉鶴峰上開始戒嚴,來回巡山的好像不是青衣白衣那群師兄們,我心裏惶恐,把師父留下的保命東西全部揣在身上,正好在三日前救了自己一命。”

晏北歸眉頭更皺,問:“三日前發生何事?”

崔淳泣不成聲:“我……山上……整個東林山,都叫一群修士給毀了!”

———

“過去五六個月了,你們才發現自家老爺根本沒有在玉鶴峰閉關?”

季蒔乃至偷偷聽八卦的尹皓的神情皆是古怪無比。

之前青衣白衣借翠鳥之口,將情況說給季蒔聽,什麽打開閉關之所,才發現裏面空蕩蕩自家老爺根本不在,什麽玉鶴峰最近詭異之事越來越多,到了山上人心惶恐的地步。

眼前情形就要脫軌而去,他們思來想去,草老的好友就一個藥翁,其他為丹藥而來的修士不可信,轉了一圈最後只能托到季蒔這邊。

畢竟這些年來,玉鶴峰和春山的紙鶴來往之頻繁大家有目共睹。

翠鳥帶完青衣白衣的話,輕咳幾聲,又開口。

這回出現的並非青衣白衣的聲音,而是婉轉的少女嗓音。

“奴婢四日前出發,沒飛多久,回頭看到東林山上一片火光,奴婢有心返回,但受到兩位少爺的囑托,不敢辜負,拼命帶來消息……這些年來老爺如何對春山君,您心中自知,求春山君幫忙,找到我家老爺!”

“……唔。”

季蒔手撐住下巴,大拇指不住撫摸下頜。

他目光變得冰涼幽深,觸及這目光的尹皓打了個寒顫,手上想要端給翠鳥的水果盤子不由放了下去。

久不回應,長亭中氣氛仿佛凝固一般,尹皓大氣都不敢動。

半晌,季蒔與其說是和他們說話,不如說是自言自語一般地道:“幫忙自然是要幫忙,但……”

散人道司務廳偏廳,晏北歸扶起崔淳。

“貧道知道你心急,不過這件事,還得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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